王凤人生中有了新的疑惑。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前半生的梦想,是刻苦读书,最好能谋个一官半职,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但是这个梦想破碎了,家人也尽数离世......
后来他有了新的愿望——报仇。
张虎已死在他的手下,自那时起,自己就好像卷入了一个无形的漩涡中,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动着,一直走到今天。
仇恨是无穷无尽的,杀了张虎、县令、主簿夫妇,却又和杨松结了梁子。
他有些倦了,人生若如此,好像—……挺没劲的。
樊崇把他们请来,亦伴他们归途。
这天晚上留宿客栈,两女已经睡下了,王凤却独自敲开了樊崇的房门。
他觉得,彼此之间,或许有共通之处——都是跟随着一面野心勃勃的旗帜在向前冲。
两面旗帜,一大一小,一面是“吕”,一面是“王”。
正巧,他也还没睡,桌上还放着简单的酒菜。
一路相伴,大家都已经熟络了。
王凤不客气的坐下,给自己满上一杯酒。
“樊大哥还没睡吗?”
“睡不着,你来了,正好陪我喝两盅。”
王凤突然想起,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也是个好酒之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淡了酒瘾呢?
呃——好像是月儿来到他的身边,渐渐的,就喝的少了,现如今,连酒葫芦都搞丢了。
......
大半夜不睡觉的人,多半有心事,至于喝闷酒的,那叫有心病。
吕母病重,就是樊崇的心病。
有些事,只有男人懂,有些话,只能与男人说。
“樊大哥是在担心吕头领的身体?”
看樊崇默默喝着酒,不作确切的答复,王凤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起义军上万人,其中关系脉络之复杂,是难以想象的。
以往,大家都归拢在“吕”字大旗下,听那个女人的号令,叫他们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现在她病重,好多人已经蠢蠢欲动,不出意外的话,吕母逝世之日,就是起义军大乱之时。
朝廷亦不会放过这样的绝好时机,内忧外患,那时候可就热闹了!
樊崇这些日子,正为此事所困扰,吕母有意将队伍交托给他。
可这份千万人所梦寐以求的权势,他不敢接......
若是要去冲锋陷阵,上刀山下火海,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那是为将者的本分。
但是做头领,讲的是手段,智谋......这方面是他的短板。
这就是樊崇现在所面临的困境,也是王凤来找他的原因。
小土匪头子希望用大土匪头子的处世之道,来作自身的参考。
“王凤兄弟,你说如果是王匡处在我这个位置,他会怎么做?”
......
好家伙,原来也是个没主见的。
亏得王凤还想从他这里得到启发,真是失算了。
思考了一下,王凤说如果是王匡,他肯定乘着这个机会,拉一票心腹自立山头。
这是基于他对自己结拜大哥的了解——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机会?”
樊崇苦笑着摇摇头“对于他而言,这叫机会吗?”
王凤一下子噎住了,这一刻,他突然能够理解王匡为什么会在起义军这边混的不得志。
对呀,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樊崇会为起义军的前途所烦恼,而王匡这种人,只会将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这也是吕母不待见他而看重樊崇的原因。
哪个头领会喜欢这样的手下?王匡肯定也是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所以就干脆跑到江夏郡自立山头去了。
王凤扯开了话题“樊大哥,你说咱们和官府为敌,是为什么?”
樊崇说我不知道你们绿林寨是怎么回事,反正我是为了报答大姐的知遇之恩——他称吕母作大姐。
士为知己者死,樊崇最落魄的时候得了吕母的接济,于是便一直留在她身边效力,起义军元老大多都是类似的经历。
王凤不避讳的说,那如果吕母病逝,起义军不是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当初起事,确实是为了帮大姐报仇,但是日子久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我们,都是被官府逼得无路可走的可怜人,一开始是抱团取暖,后来......”
樊崇看着王凤,郑重其事的说道:“后来,大姐说要带我们开拓一片崭新的天地。”
这个说法勾起了王凤的兴趣“崭新的天地,那是什么意思?”
“大姐说,新朝无道,老百姓才会过得不好,她要带我们推翻新朝,开创一个繁华盛世。”
“就从那个时候起,外界才把我们叫做——起义军!”
王凤听明白了,吕母的意思是,开创一个新的皇朝。
自秦始皇帝统一六合八荒以来,还没有女人为皇的先例,这吕母还真是敢想敢干。
但是,她已然病重了,那些王图霸业,看来终究是要化作泡影。
酒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王凤最后问樊崇,为什么不愿意接过吕母的担子,带着起义军继续走下去,去完成那个宏伟的蓝图。
樊崇苦笑着“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是大姐走了,我就回家乡去,买两亩地种种算了。”
“那这上万的起义军怎么办?”
“管他呢,大姐会安排的吧。”
......
回到自己房间,王凤枕着手臂躺在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想到起义军的宏图将会要化作泡影,他的心底就泛起一阵抵触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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