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之巅,风雪初霁。
锅里温着酒。
今日已是第三日。
东方不败早就不畏寒暑, 但身上却披着件厚重的狐裘——他很早以前就习惯了被某人打理衣食起居, 他的总管也早已习惯了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本座多停留些时日并无不可, 你本不必如此急于求成。”
他对面坐着皮衣裹貂毛、不知到底是冷还是热的洛飞羽,“那秃驴血条早就满了,硬生生在那躺了大半个月不起来, 他分明是怕醒来后颜面扫地,所以心里不愿醒, 这么躲着我。我若不刺激刺激, 他敢躺个十年八年。”
洛飞羽啜了口酒,“他惯会蹬鼻子上脸,我每天端水擦汗伺候他, 他心里美得很呢!以为我什么都没发觉, 偷偷在那享受?可把他能的。”
东方不败挑眉道:“你这样逼他, 万一他真不来呢?”
“……”洛飞羽默了默, 举杯一饮而尽,“他会来的。”
“他都把你忘了, 还那样算计你。你若真胸有成竹,这些天又何必坐立难安。”
洛飞羽被他说中心事, 不禁噎了一噎。“我这是在帮我自己,”他道, “我不能长久跟他玩‘男友瘫痪在床恋人多年不离不弃’的戏码, 我想回家。”
“而且怎么说呢……虽然他这人真的很烂、很黑心、很不是个东西, 甚至有时候简直是个衣冠禽兽, 斯文败类……但我愿意信他。他能谋算天下人,却独独不会负我。他有那么大的野心,可是到了我这,我毕竟比他的野心要重要。”
“论心机城府,我斗不过他;但论情情爱爱,他斗不过我。”
洛飞羽说完,便扭头冲东方不败笑了笑,“我是不是贼他妈自恋?”
东方注视了他半晌,不置可否。
洛飞羽嘻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哪儿来的自信,要不你赶紧泼醒我?”
东方不败:“……”
【滋儿——】
“……”洛飞羽面皮一抽,〖统统你够……〗
【我还记得某位侠士说你们友谊的小船已经翻了……】
洛飞羽没有否认,〖嗯,所以我们可以开始爱情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他若不来,你要走吗?”东方不败问。
洛飞羽认真想了想,格外严肃答道:“说真的,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觉得无花一定会来的。
就是那个人实在太嘴硬、太骄傲了,要他说一句服软的话,好像要杀了他似的。
他们俩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先低头。
而洛飞羽不能低头。
像他这样的人,找上无花那样的人,他只有不低头,才能和无花平起平坐。
他要的不是风华正茂时的一时干柴勾烈火,而是一辈子的相守白头。他现在若低头,万一将来有一天无花厌倦了他,那等着他的早晚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必须让无花知道,他们之间是平等的,不是谁迁就谁,不是谁宠着谁,不是谁为谁牺牲,不是谁在上面谁就是主导。洛飞羽不希望自己几十年后为今日一时情迷而后悔,他生性软弱,吃不得苦,欺软怕硬,而且怂比,但该硬气的时候绝对不怂。
两个人在一起,只有地位平等才有互相尊重。他必须让无花亲口承认他为他而折服,否则无花或许会在意他,却未必在得到后珍惜。
“两头倔驴。”东方教主言简意赅下了犀利的评判。
锅里的酒完全烫开了,杨莲亭将切好的生鱼片和着剥成一瓣瓣的冬菊放进去,再耐心挑拣盛进东方的碗里,并不打扰他们说话、也不显得唐突的提醒道:“趁热吃。”
东方不败矜贵的神色立刻柔和了几分,嘴角带着浅淡的弧度,三两口就把碗里的食物吃光。
洛飞羽顿时有些没眼看。
东方教主本事通天彻地,去了一趟天外小世界,回来时便把身边的游魂给“还魂”了。什么介绍人给他认识,什么找他喝酒,教主大人这次回来压根就是来秀恩爱的。
“人家赏菊饮酒风雅至极,到了你们这,全做了下酒菜,也不嫌煞风景。”
杨大总管动作一僵,脸不禁红了。
东方不败笑道:“看多了花团锦簇,偶尔改用舌头来赏花,也别有一番滋味。”
洛飞羽吃了满嘴狗粮,萧瑟叹道:“我突然有点撑。”
东方不败振振有词:“菊花清高,不同俗流,不畏寒风,倔强骄傲,不正和你们两头倔驴般配?”
洛飞羽直向他比大拇指,“你帅你说得对。”
隐锋谷之后,柳惊霜已然成为整个江湖最可怕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连城璧声誉扫地,一蹶不振,天宗也跟着分崩离析。霸刀山庄搅得江湖风云大乱,可闹完之后又规规矩矩继续关门铸刀剑去,江湖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霸刀究竟图什么。
只有无花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霸刀的主人想捕获他的心。
他醒来后想通了很多事,尽管他还是什么也记不得,可他现在并不觉得失忆有什么了。
因为他确信,无论多少次,他还是会对柳惊霜心动。只会为他心动。
除了柳惊霜,这世上再也没有谁能勾动他的心弦。
那人胆大能包天,为了钓他上钩不惜以至尊之位为诱饵,这种事,全世界也就他干得出来。
“阿嚏——!”洛飞羽皱眉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谁又在背后说我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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