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半晌赭衣男子冒出这么一句。蓝袍偏将竟觉几分心酸,正待劝慰几句。大公子又道:“你回舱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比翼转眼成分飞,毕竟谁遇上这种事都不会好受的吧。蓝袍偏将进舱后,赭衣男子舒了口气。本以为四周再无他人,却看见一位陌生的年轻公子负手立在甲板右侧。刚才的对话大概他全听见了。
难道侯爷还派了一个人来监视我?赭衣男子不由一惊。但再看了一眼,登时明白这人绝不是侯爷派来了。纳兰宁函虽只穿了件素色蚕衣,但见发髻上的玄云木簪中嵌琉璃金纹,举手投足间还是透出一股富贵气来。
看见他的神情变化,纳兰宁函不由暗笑。赭衣男子腰系宝剑指上结着硬茧,单看他右手微曲可拳可掌也应是个习武之人,不会都站了这会儿了才发觉自己吧。
“你是……”
“在下为云陵纳兰氏。”函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实名。
“在下魏明,是阮洚营都尉。”
纳兰宁函在云陵时就听说涪商侯派了个亲信到阮洚营当都尉,没想到就是他了。当即行礼道:“原来是魏将军,在下有礼了。”
魏明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说不敢当。解释道:“我不是驻军将士,只奉侯爷之命查探些事物,白担了都尉之名。”
纳兰宁函性情谦和,是从内而外的,而魏明的有礼,却似在收敛着傲气。露才招灾。这一点,宦旅中人除了细心规避,还得慎语谨行。纳兰宁函这样想着,不免对魏明多了层惜慕。另一方面,纳兰宁函知道父亲让自己娶王侯之女,也是想借着与皇家的关系使自己多结交些人。
纳兰宁函于是道:“将军不必客气。言语知心性,将军是旷达之人,可否屈尊与在下一酌?”
魏明想了想,道:“在下爱酒,实不敢多碰”
纳兰宁函奇道:“将军既然喜爱,为何不愿畅饮?”
魏明道:“多少人被所爱而误。公子若有心,对弈一局,如何?”
“如此甚好。”
纳兰宁函引着魏明到自己屋中。因在船上,屋子都较低矮。二人屈身坐下,纳兰宁函带的小厮把棋盒布好,又端来棋秤。
魏明打量着这棋秤也不是易于携带的物品,顺口称赞道:“公子带的真齐全。”
纳兰宁函道:“这棋秤与棋子是找匠人专门做的,棋上特别刻有标记,盲人也可以同弈。我三弟说他遇到了一位盲眼奇人,便央我寻人做这套棋作赠礼。”
魏明摸了摸棋子,果然黑棋与白棋棋子上各刻有不同的印迹。棋子吸在棋盘上,便不再脱落,想来是易于盲人触摸。魏明一面赞叹设计棋盘的人构思精巧,一面感叹道:“失去眼睛,连对弈也成难事。可知我们能保全自身,也算幸运了。”
“是这样。”
纳兰宁函落下一子,正想问一些与涪商侯有关的事。魏明已道:“公子既家出纳兰,可与纳兰府的二公子有来往?”
纳兰宁函有些惊讶,道:“在下正是。”
魏明神色骤然一变,放下手中棋子,道:“你便是纳兰二公子纳兰宁函?”
纳兰宁函见他不信,调侃道:“宁函不是什么人物,魏将军不会见过有人冒充吧?”
魏明垂下眼,拿起棋子放入棋盘。纳兰宁函看出棋中破绽,吃他一子,笑道:“怎么?在下也不是有意隐瞒身份。对于军营中人,在下虽愿结交,也怕惹出事情。”
魏明抬眼,面色已经温和,道:“在下听说公子将在月末成婚,有些惊讶公子在此。”
谈到婚事,纳兰宁函有些腼腆地道:“我是为了祭祖才到临屏的,祭祖结束,还要赶回云陵。”
“是这样啊。”魏明没有再说什么,手中棋子步步向纳兰宁函一方攻去。纳兰宁函渐觉不敌,道:“将军不仅能武,棋技也胜过常人。”
魏明道:“公子应该也会武吧。”
“只会一点。我资质普通,倒是三弟坚持练着。”
“用心而已,何问资质?”
听到魏明有些责怪的言语,纳兰宁函反倒觉得这样更亲近,也不为自己辩解,道:“惭愧了。”
言语间胜负已分。二人数了棋,魏明比纳兰宁函多八颗棋子。
魏明起身告辞。纳兰宁函道:“在下倾慕将军才华,将军回云陵时,切往纳兰府上一聚。”
魏明定定地看着纳兰宁函,纳兰宁函目视着他,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再会。”留下这一句,魏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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