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来势汹汹,直面而来。
江一楼一时闪躲不及,右手下意识地往腰间一伸,竟摸到了一把长剑。生死一瞬间,他来不及去想,只能拔剑相挡。
剑刃出鞘。
伴随着一声:“停!”
时间流转,定格在这刹那间。
江一楼的剑意——月光。
此时没有月光,可有烛火摇曳,一样能够借其势。
时间停住了,可风还在吹。
那寒气四溢的剑气并没有停下。
江一楼急急退去。
只是这方寸之间,并无多少可以闪躲地方,他被困在一处间隙中,眼看着剑气袭来。
可就在剑气即将刮向他的身体之时,那杀意突地化作一股春风,轻轻地掠起他额前的发丝。
虚惊一场。
江一楼看向了徐清河:“前辈?”
一片柳叶飘向了徐清河的右手处。
“你的剑意不错。”徐清河道,“光无处不在,无论是日光、月光还是星光都可借势。”
“不过……”
徐清河话锋一转,缓缓摇头:“你的剑还需收一收。”
江一楼一听,立刻垂首道:“还请前辈指教。”
“你的剑,有去无回。”徐清河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他的手覆上了腰间的剑。
“我的剑意为春风。”他拔出了剑,雪亮的剑身上倒映出星星点点的烛火,“春风温柔,也可杀人。”
徐清河出剑了。
他的剑又轻又柔,缠绵悱恻,可等到这股轻柔的春风吹拂至面庞上时,才发现这温柔之下,是摧心折肺的冰冷杀意。
江一楼一悚。
他正欲抵挡,却发现这冰冷杀意又被一股暖风吹散,最后不痛不痒地划过了脸庞。
这剑……
收放自如,早已至臻。
江一楼前半辈子,所见之人中修为最高的是云浮山山主,那是世间名剑榜上排名前三的剑修。
可云浮山山主站在这人面前,怕是也接不住他的一剑。
上衍宗历代宗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天才。
“出鞘容易,收剑难。”徐清河的指腹慢慢划过剑刃,可见上面一道青光流转,“今日我便教你如何收剑。”
江一楼敛神,恭敬道:“请前辈指教。”
“指教说不上,”徐清河微微一笑,眉目间显现出一股风流之意,“最多算是……挨打。”
狭小的空间中,传来阵阵闷哼声。
江一楼撞到了墙上,这一次他没有马上爬起来。
徐清河见江一楼面色苍白,有些乏力,于是停了一下,解释道:“只有亲身体验过,才只如何收剑。”
江一楼在地上趴了一会儿。
等稍微缓过来后,才慢慢爬了起来:“无事,请前辈继续。”
挨了这么多下剑气,他已经摸到了一些收剑的诀窍了。
一道剑气扫来。
江一楼又一次撞上了坚硬的墙壁,胸膛中血气翻涌,咳出了一口血沫。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可双眼却灼灼发光。
“我明白了……”
江一楼持剑支撑着身体,缓缓地站立了起来:“再来!”
徐清河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出剑。
春风一剑,一剑枯荣。
这次,江一楼挡住了这一剑。
两道剑气于半空中相遇,只见一道波纹往四周散开,吹得烛火摇曳。
最终那杀气腾腾的剑气化作了绕指柔,消弭于无形。
“天资不错。”
徐清河收剑入鞘,发出清亮的一声。
江一楼亦收剑,垂首道:“多谢前辈指教。”
“既然学会了收剑,那就……”徐清河伸了个懒腰,“下一位!”
江一楼不明所以,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徐清河化作了一道青光回到了画像之中,随后摆在一旁的画像上泛起阵阵涟漪,吸引了江一楼的目光。
这幅画像上亦是位容貌俊俏的男子,身着月白锦衣,外罩湛蓝纱袍。
“上衍……周思危……”
一道蓝影从面前一闪而过,待到衣袍落下之时,画像中的男子就出现在了江一楼的面前。
与之前温和的徐清河不同,这位宗主眉目冷峻,像是不太好说话。
“教你出剑。”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
“还请前辈指……”江一楼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周思危出手了。
江一楼自以为剑道更近一步,能够接下这一剑。
可等到剑气到达面前之时,才发现他错得离谱。
如果说徐清河是高峻的山峰,虽跋涉艰难,但还可以攀登;那周思危就是……天空。
你可以征服一座险峻的高山,但永远无法战胜宽阔无边的天空。
叮——
江一楼的剑落在了地上。
他的手在颤抖,恐惧……亦是兴奋。
上衍宗历代宗主,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他能成为其中一位,何其荣幸!
江一楼按住了一直在颤抖的右手,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剑:“请前辈继续!”
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天才。
在“引气入体”的那一日,身上灵心所散发出的光芒,使得星辰黯淡、日月失辉。
故而……他怀有天才应有的傲骨。
江一楼出身世家,身份高贵;天资不凡,拜入清霄宗,成为首席大弟子;修炼一途顺风顺水,掌天下名剑重月,不到百岁即可破元婴期。
他一直在山峰,从未到低谷。
而后……
在即将成为清霄宗宗主之时,被师弟白清夜诬陷,最终被逐出师门;信任沈长临,却被他背叛,最终修为全失,金丹被剖,坠入断情涯中。
重生以来,江一楼表现得风轻云淡,但如此种种,如鲠在喉,令人不甘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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