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轮红日拖着长长的,红彤彤的尾巴,缓缓坠入大地,连一丝哀鸣都未曾留下。
一群鸟雀从天边掠过。它们似乎也在寻找栖息之处。
越往南,地势越是平坦,视野越是扩宽。
天色已晚,炊烟袅袅,冉冉升起,在天空中慢慢汇聚,形成缥缈的云团,在暮色的天空里,肆意流浪。
白发老者停下马车。
视野空旷,一些村落依稀可见。
赵金奴跳下马车,看着茫茫无人的原野,唉声道:“哑公公,这是哪儿?”
白发老者似乎天生不能言语,宫中都以“哑公公”称之。
他面目慈祥的看着赵金奴,一边“咿呀”乱语,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赵金奴皱眉叹息,说道:“算了,哑公公,你说的话我也听不明白。只是今晚我们住哪?总不能——”
此时,王希孟在种小树搀扶下,也走下马车。
王希孟向北凝望京城,却见旷野的风,一团一团的,来回翻滚,哪里还有京城的痕迹?
“人道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他轻叹道:“想来我们已经离京城有些距离。”
种小树拱手道:“公子,你看这四周都是村落,不若我先去找户人家?”
赵金奴欢呼雀跃,大呼道:“好呀,好呀,我都累死了。”
王希孟道:“民生不易,咱们尽量不要去打扰人家。”说话间,他看了眼赵金奴,又道:“这里不比京城,能找个落脚之处,将就一下就可以了。”
哼!赵金奴小脸一绷,怒哼一声。
种小树身子纵然掠起,犹如鸟雀一般,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
忽然一阵急促的狗吠声由远及近传来。
汪汪——
一条黑色的野狗,呼啸着,向他们扑了过来。
啊!赵金奴吓的浑身发抖,大叫着往王希孟身后躲去。
王希孟乃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还是一个病秧子。见那野狗扑来,他也呆立当场。
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疾速掠来。眼看野狗已经飞身扑向王希孟,那黑影慕地打出一拳。
拳头带着强劲的气流,狠狠的砸在野狗身上,顿时将那野狗掀翻在地。
谁知那野狗也甚是强悍。
就见它在地上一打滚,又翻身跃起,龇牙咧嘴地向王希孟和赵金奴二人发起冲锋。
那黑影一闪而至,正是前去打探消息的种小树。
种小树面色阴沉,眼睛闪烁着火焰,凝视着那黑狗。
待那黑狗跃起,他猛然打出一拳。
轰!
这一拳正中那黑狗的腹部。
汪汪——
黑狗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摔落在地,抽搐了几下,哀鸣几声,就没了动静。
种小树见那黑狗已经死了,转过身,甚是关切的盯着王希孟,沉声道:“公子,你没事吧?”
王希孟长吁了口气,摇摇头。他回首看了看躲在身后的赵金奴,见她脸色苍白,大抵是心有余悸。
就在此时,就听有人喊道:“黑子,黑子!”
约莫过了一会儿,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那妇人衣衫甚为破旧,脸上还脏兮兮的,大抵是如乞丐一般。
她陡然看见那黑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瞬间就跑了过来,伏在黑狗身上,嗷嗷喊道:“黑子,黑子!”
她见那黑狗完全没有反应,突然抬起头,冲王希孟等人,诡异一笑,嘿嘿道:“你们把黑子打死了?”
她不待王希孟等人说话,就挤挤眼睛,忽然与黑子并肩躺在一处,嘿嘿笑道:“你们也把我打死吧。”
“哼!”赵金奴叹道:“原来是个疯子!”
听赵金奴的声音,她忽然神情剧震,猛地翻起神来,瞪大眼睛看着赵金奴。
嘿嘿——
她一阵怪笑,神情高涨,喊着:“阿玉,是你回来了吗?”
她张开双手向赵金奴扑来。
哎呀!赵金奴吓的花容失色。
种小树连忙拦在她的身前。
她完全无视种小树,而是继续向赵金奴奔去。
“阿玉,阿玉!”她疯疯癫癫的喊道:“他们都说你死了!他们才死了!我的阿玉没死!”
她忽然冷笑一声,对着天空,大声骂道:“老天爷死了,我的阿玉都不会死。”
“嘿嘿!”她低头傻笑道:“阿玉舍不得娘,娘也舍不得阿玉!”
种小树见她疯疯癫癫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哎呀!”赵金奴大声道:“谁是你的阿玉?脏死了!”
她目光呆滞的又往前走了两步,歪着脑袋盯着赵金奴,喃喃道:“是啊,你不是阿玉。”
“我当然不是阿玉!”赵金奴躲在种小树身后,胆子自然也大了些。
嘿嘿!她疯笑着,眼神中闪过一丝爱意,柔声道:“我的阿玉长的可好看了!她才不会嫌弃娘。”
说着说着,她突然性情大变,嚎啕大哭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她猛然转过身,哭道:“都怪我让她去帮我抓药,她才走丢的。”
“阿玉,阿玉!”她猛然大喊一声,向远处跑去。
可没曾想,她很快就又跑了回来。
嘿嘿!她傻笑着,来到野狗身前,俯身抱起黑狗,又哭喊着向远处跑去,很快消失在旷野之中。
哎!王希孟长叹不语。
种小树沉声道:“公子,前面不远处有一破庙,不如——”
王希孟眯着眼,说道:“走吧。”
赵金奴尽管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瞪着眼睛,盯着种小树,生闷气。
种小树眼里只有王希孟。
天幕徐徐而降,人世的喧哗与热闹,渐渐无了踪影。
四周时不时闪烁的灯火,诉说着不尽的忧愁和温柔。
那是人生的羁绊,也是人生的归处。
夜幕下,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座破庙前。
庙门斑驳,残缺不全。
现如今,皇帝信封道教,这佛门自然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王希孟坐在马车内,打量着这座破庙。
夜幕下,破庙轮廓依稀可见。在这荒野之地,能有如此规模,可见此庙也曾经香火旺盛。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只不过是一座荒庙而已。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所谓繁华,终究不过是一瞬!”
王希孟轻叹道:“生而为人,人生何苦,所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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