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开始就对八大仙门来的目的有了预料, 可他们说话未免太不客气。
单刀直入固然好,现在这样生硬的话, 跟逼宫又有什么两样?
江枫桥笑了一声:“早知道几位掌门来是为了这个, 只是寒山门数千年底蕴,往年从来不曾说这些, 诸位不觉得突兀吗?”
孤绝道人坐在一边没有说话,他不说话,自然有别的人来代替他说话。
现在陈九渊站在下面, 就在孤绝道人的背后,也是不打算说话的,本来这一场密会就是掌门之间的事情, 陈九渊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名弟子, 不过看着江枫桥多少有些奇异的感慨。
第一次试剑大会的时候还是普通弟子,结果等到陈九渊第二次参加试剑大会, 江枫桥就已经不再参加, 成为了试剑大会的负责弟子,整个寒山门的事情从那个时候几乎就已经完全移交到了他手上。
现在试剑大会结束也就三个月, 江枫桥已经成为代掌门了。
有时候回头想想, 人世变迁, 其实也很快。
方才发话的那一位, 这个时候自然又接上了江枫桥的话。
“寒山门为什么能够一直占据第一仙门的宝座?还不是因为你们有天鉴宝录?现在天鉴宝录没了,你们不应该让出这个位置来吗?第一仙门之位, 有能者居之, 你寒山门丢了天鉴宝录, 连掌门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还能跟以往相比吗?”
一番讽刺的话,就这样连珠炮似的说出来了。
放在以前,谁敢在寒山门含翠殿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真是时局变了——
江枫桥继续听着,竟然觉得有趣。
这里不少内门弟子都听着这一番话,已经有些气急,可是看到前面白凉景蓝等着人都没反应,便强忍住了,内心之中的屈辱,一层一层地堆积起来。
江枫桥唇边带着笑,只这样表情不变。
“既然现在寒山门都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本事,将第一仙门之位让出来,对你们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虚名?说得真是好听。
第一仙门拥有号令九州的高位,不然怎么可能如此令人垂涎?
现在到了他的嘴里竟然就是简简单单的“虚名”,“既然是虚名,怎么您这样在乎这个虚名呢?”
那人一滞,忽然一拍扶手站起来,“这是要怀疑我说的话吗?你算是什么东西!”
孤绝道人听了这话眉头却是一皱,暗道这人说话过火了,九大仙门原本只是一体,说好了大家心平气和地谈事儿,这人却是要搅事儿,若是太过火,兴许江枫桥原本识相,会作权宜,交出第一仙门之位,把号令九州仙门的九州令交出来,可现在……
逼急了,兔子也咬人,更何况是一点也不糊涂的江枫桥?
江枫桥冷笑了一声:“我是寒山门代掌门,此刻与阁下议事,乃是代表寒山门,即便我只是一名普通弟子,也不是你能辱骂得的?您若是不想谈事情,不若从这里出去。”
他虽冷笑,可语气还很温和,八大仙门也不全是说话这人的德性,都觉得是他们这边理亏了。
孤绝道人冷冰冰地看了那人一眼,却转过来给江枫桥赔了一个笑脸,出来打圆场,开口便道:“代掌门也不必跟老火计较,他脾气比较爆。这件事,向来你心中也是有预料的,不如大家坐下来一起好好地谈谈。江师侄是个聪明人,很会审时度势,对目前的情况也是相当清楚,所以我们所求是个什么,江师侄该明白。”
孤绝道人名为“孤绝”,为人是冷僻,但多年来也算是极会为人处世,这个时候说话也算是入情入理。
“贵门此刻,一没有剑仙在背后撑腰,二没有天鉴宝录撑着山门,更何况天鉴宝录失窃一事太大,现在空弦上人也不在。不是贫道怀疑江师侄美誉本事管理寒山门,只是如今世道将乱,妖族异动,邪魔横行,各门各派多的是被贼人袭击的事情,至今没有查出结果来。号令九州,还是需要一定的资历,恕贫道直言,若是江师侄去,怕是没有人会同意的。”
“更何况,九州十三仙……”
话不必说完,点到即止,若是江枫桥真聪明,这个时候也早就被他说服了。
其实孤绝道人觉得自己不来说,江枫桥也知道,他不过把这一番话柔中带刚地说了出来,把现在的情势摆出来。
最后,他将那拂尘一甩,叹了一口气:“我与空弦上人乃是至交,他至今没有消息,我不该做这样的事情,逼上山门来让你交出九州令,可是……如今的情况,已经是大义在前了。寒山门此刻退下第一仙门之位,交出九州令,是为了整个九州。急流勇退,也是一种智慧,更是大义。”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这孤绝道人的本事……
江枫桥也不禁佩服了,怕是他就算原本没有自己的打算,也会被孤绝道人说服,更何况江枫桥其实原本就没有过要继续占据九州第一仙门名号的意思,九州令他也在停云阁的废墟之中找到了。
原本就是准备交出去的,可是怎么交,也是一门学问。
像方才那位脾气火爆的冷嘲热讽,肯定不行。
江枫桥撕破脸,也得维护一下寒山门的威名,他在这里待了二十年,不可能对此处毫无感情,更何况寒山门一向是他们所有人信仰所在,寒山门只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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