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吟风的时针又转过了多少轮,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样走到雾境前,不记得瑾抱着我哭了有多久,我只是安静地站着,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学院的钟声敲响了,喧杂的人声夹着飞禽的羽翼摩擦空气的声音,于是,此刻的我麻木地抬起头,看见无数的兽骑从天空飞过,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是的,如今的泱-赫弥尔太需要阴影了,尽管身上的黑斗篷已经足够严实,但我也依旧不可以在太阳下边晒得太久。
阳光,我想,那是一种被称为“奢望”的东西。
“泱。”终于,瑾的脸从我的颈窝中抬了起来,她哑着嗓子叫了我一声。
“恩。”
“泱,不要这样,我会难过……很难过……”
“恩。”
“到了底比斯,你要答应我,”她顿了顿,抓起我的手,红红的眼望着我,神色很严肃,“无论看到了什么,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请你……千万冷静。好吗?”
“……恩。”
漠然地再度点头,我不再看她。能够说些什么呢?告诉她“当然,瑾,我一向坚强。”还是“对不起,瑾,我什么也无法做到”?
我根本无法保证任何事,无法对任何事进行承诺,因为,毕竟我并不知道将来在底比斯,自己会遭遇到些什么。
“泱。”
听到有人叫我,回头,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闯入了双眼。卡格拉清俊的面容早已失去了以往的光采,下巴甚至长出了青青的胡茬,看上去颓废又憔悴。
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瑾会抱着我站在雾镜前那么久,原来,是在等着这个人……其实,在这个时候,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他。
别过脸,我不去看他。
“想去埃及的底比斯,是为了那个法老王,对吧。”他平铺直述,开门见山地问我。
“……”
“泱,你会后悔的。”
“……”唇畔弯起一抹冷笑,我瞥向他,“噢,是吗神主,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一种蕴藏了极大痛苦的神色,随之又恢复平静,“那么……那么……”
我转身,朝瑾说道,“瑾,打开结界。”
“……”瑾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后方的卡格拉,最终还是翻动着唇瓣念起了咒语。
风起了,风声很大,树叶响了,然后落下。
水晶样的墙向两旁大开出一条通道,瑾率先踏过去,出了结界。
我迈开脚,准备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禁锢了我不知多少时日的地方。
“那么,早点回家。”
卡格拉的声线很凉,音调也是轻轻缓缓的,但却分外清晰地飘进了我的耳朵。
脚下的动作一顿,我的心底涌出不知是什么的感觉,皱眉,强行将那股想要回头看看他的冲动压下,我走出了雾镜。
……回家……脑中一个一直被我自己忽略的问题冒了出来--原来,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吟风大陆,才是我的家。
就像是一个梦,滑过了指尖,破碎了一地的回忆。
远方的王城底比斯,已经轮廓清晰地跳跃在了我眼前。
埃及的风,吹了何止千万年,埃及的阳光,灿烂了何止千万年。而那仁慈的母亲尼罗河,依旧清波微漾,她的身躯承载的,依旧是整个大埃及帝国。
黄沙的温度,炙热而滚烫,就连颜色,也像极了埃及的阳光。
黑色的斗篷挡去了很多光线,我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感受那种温暖了。
底比斯就在眼前,我甚至可以看见那座异常宏伟大器的底比斯王宫,就像从远古便屹立在世间的天神,永远拥有俯视世界的能力与气度。
脑海中弹出了一个仿佛被埋在内心最深处,很久很久的名字,自动勾勒出那曾经几度夺去我心跳与呼吸的面部线条。
当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窜入我的大脑时,我的泪腺终于失去了控制,冰凉的液体倾泄而出。
瑾见状急忙扶住我略显单薄的双肩,“泱,怎么了?”
摇头,我咬着下嘴唇,同样对自己此刻的行为感到疑惑不已。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要的,眼泪,随它流去吧,心,任它痛去吧。我,回埃及了。
我回埃及了,拉美西斯。
你知道吗?我回来了。
进入底比斯,入眼的一切终于让我有了一种回归的真实感。
埃及的女人们穿着特有的努格白,露出了蜜色的健康的丰腴胳膊,她们的头发大多为及肩的小卷发,大大的黑色眼睛格外灵动出彩。偶尔会有几个女人包着头巾,不过,就埃及新王朝时期的开放的风气来说,这并不是很常见。
“瑾,我离开埃及,有多久了?”
身后一直握着我手的瑾沉思半晌,终于开口,“两年了,泱。”
原来,埃及已经过去两年了。
不再说话,嗯抬腿向前方行进,不时左右张望着四周久别的景物。那样亲切,那样熟悉,那样自然。两年的时光,对于一个正处于巅峰时期的帝国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对于统治着整个大埃及的君主来说,也不算什么。
然而,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两年,对于拉美西斯二世与我,却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瑾?”
如同酿了几十年的美酒,甘醇,浓郁,极具芬芳。当这个声音从我与瑾的后方飘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手心,都因为兴奋而泌出了细细的汗珠。
然后,我明显地感觉到瑾的颤抖,屏住呼吸,听见她的唇吐出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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