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十二月二十日，李师道率十万大军还洛阳，文武百官士绅出城相迎。rn 随着李师道、朝廷、闯贼三大势力的混战结束，河南布政使、各参议、闯王、知洛阳府事、福王相继陨落，经此大战的河南，终于也在这个隆冬步入了平静。rn 十二月二十五日，朝廷下诏加封李师道巡抚河南等处军务兼管河道、漕运、粮饷、盐铁、驿传、马政，这也等于是宣告朝廷统治中原的时代，就此落幕。rn 不过，李师道没有选择洛阳为老巢，而是回到了更安全的南阳，至于洛阳、新安、荥阳、伊阙、许昌、汝州各地，则分遣武夫镇守，文官尽皆沦为附庸。rn 河南开启了武家政治的时代。rn 十二月二十七日，李自成率军出走，他选择了继续造反，挥师湖广。rn 十二月二十九日，朝廷下诏更换数十位州营总兵、指挥使，从金商、上党、虎牢关、襄阳四个方向对河南实施战略防遏。rn 与此同时，三边总督洪承畴发师五万，进驻陕州，防止李贼侵略关中。河北总督杨文岳也出动四万重兵，进驻魏州，防止李师道侵略河北。五省总统陈奇瑜也对鄂、岳、襄、郧、汉等要地的军政大员进行了调整，沿伏牛山一线防遏李贼。rn 短短四年时间，中原易主。rn ……rn 此时，南阳大帅府。rn 一众幕府实权文僚和各部队的协、标、营、团、旗等各中层军官，以及亲军营的校尉们，正齐聚一堂，兴奋地庆贺。rn 在国朝，文人武夫素来尿不到一个壶里，军人的地位异常卑微。rn 李师道幕府中的文僚和各军将领们，原本也并无太多交集，甚至很多人以前还因为各种琐事有过仇怨，不过经历过这次大战之后，都知道是自己人了，所以互相热络了起来。再加上李大帅已经被圣人任命为河南巡抚，接下来他们这些人，就是淮西大地的核心管理层，是李大帅的左膀右臂，前途无量，因此都是满面红光。rn “如今淮西各州县，已经尽在我们掌握之中，大明的统治已经成为过去式了！”rn “想不到，咱们一介丘八，也能有翻身当家做主的一天，太好了。接下来，也不知道大帅会如何安排咱们？”rn “洛阳、南阳、汝州、陈州各富庶之地的店铺、田地、矿产、财货，都得整合划分一下啊。”rn “别着急，这些事情，张书记和各位将军自会商议妥当，咱们等消息就是了。”rn “嘿嘿，仗打完了，如果能分到些田地、宅子、银两，俺打算结婚。”rn “俺打算回家看俺媳妇，她生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rn 军官们议论着。rn 这时候，作为幕府文僚和各军武夫双方领袖的张云飞和吴少诚，则是在内厅，神色恭敬地向李师道汇报如今的情况。rn “按照大帅的指示，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淮西，朝廷任命的官吏，都清理了一遍，极少数趁乱逃走了，不过并不会影响大局。现在淮西各处，包括福王的资产，都已经被我们掌握。淮西，已经是我们的了，采购粮食一事也已开始进行……”rn “不错，做得很好。”rn 李师道看完手上的公文，点了点头。rn 这时候，旁边的张云飞则是显得有些拘谨，他和李师道的关系，原本并不是上下级，而是朋友、结义兄弟，可如今李师道已经成为了一省领主，实力恐怖强大，这偌大基业，也全靠他敢打敢拼。rn 再加上军人们对李师道的恭敬称呼，说实话，张云飞已经不敢再跟李师道这个歃血结义的大哥称兄道弟了。rn “张老弟，你我于微末之时就是朋友，无需因为身份和境界而疏远，当年在米脂县，你是举人，我只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你可曾见我拘谨？”rn 似乎是看出了张云飞不适，李师道笑着说道。rn 听他这么一说，张云飞心里似乎松了口气，笑道：“说得对，是我想太多了。你我兄弟相交这么多年，哪怕你以后成了藩王，甚至称帝，你也还是我大哥。”rn “这样才对。”rn 李师道微微一笑。rn 他并没有把张云飞、李自成、吴少诚这些人当成手下，那样反而会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变味。事实上，李自成之前在危难之际来寻求帮助的时候，李师道也没有对李自成颐指气使，只是合作造反而已。rn 他这一生，认识的人不少，但能称之为朋友的却不多。rn 张云飞原本只是个平凡的地主家的狗儿子，没有什么惊才绝艳的资质，也没有高贵的出身，但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为人真诚，对自己也还算不错，当初逃亡之际，他还带上了大伙儿的家人亲戚，来到南阳买官避难。rn 这份情，李师道也都一直记在心里的，如今也算是一种回报吧。rn “大战已终，现在也该治理了。”rn 在李师道的安排统筹下，南阳府逐渐稳定了下来。rn 破坏的商铺和房屋，在军人的带领下，开始得到大规模的修缮，街道上，来往巡逻的军人更多了，在大力打击了一批滋事的流民和趁乱打劫的土匪之后，南阳城的治安得到了巨大改善。rn 同时，幕府发布安民告示，向三教九流的人宣布了朝廷对河南的统治结束的这一事实，河南巡抚，今后将由李大帅长期担任，以维护这一方天地的稳定。rn 南阳城依旧还会跟以前一样，向所有流民开放，为他们的求生提供便利。rn 与此同时，李师道以夫人、三军主母朱辉融带人负责统计军中的单身粗汉，面向流民招募愿意嫁给这些杀才的寡妇、单身女性。帅府将于来年元宵，举行婚礼。rn 这帮杀才，都是牛高马大的精壮，没有女人，没有家室，如何定得下心来？rn 至于招募流民中的寡妇、单身女人跟这些杀才结婚一事，虽然听起来滑稽，但却是有可行性。眼下中原正在遭受严重的饥荒、瘟疫、雪灾、兵乱，无数老百姓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如果不是李师道，这数百万人，将会像历史上那样，被北京城里的朱家君臣抛弃：“宁不为安安饿殍？”rn 山东、陕西、山西饥荒的时候，圣人就打发了十几万两银子赈灾，三饷分文不减，欠赋照催不误。还是言官百般逼迫，最后勉为其难的削了一部分加派。如果不是那些嘴炮文官，这些减免都会没有。rn 李师道还军南阳的时候，有军士于途中见一老妪持一死儿，且烹且哭。rn 军士因问曰:“既欲食之，何必哭？”rn 答曰：“此吾儿，弃之且为人食，顾宁自充腹耳。”rn 这样的惨祸，每天都在大明各地上演。嫁给这帮厮杀汉，至少能吃个饱饭，不会突然哪天就被人拉去当菜人。rn 与此同时，负责小儿都的王小姐还在南阳城内外的流民聚集点收纳病、孤儿。rn 张云飞那边，也在组织人手解决庞大的流民群体，以工代赈也好，招募壮丁种田也罢，都在尽量让这些无产者安定。rn 这些举措，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了不少流民的投靠。但因为之前李师道在河阴屠杀上万官绅的缘故，很多人还是心有余悸，从而抱着观望的态势，没办法，李屠夫给大伙儿留下的阴影太深了。rn 就目前来看，一时半会，想要河南大地恢复之前的繁荣稳定，还需要一些时间和特殊举措。rn 除此以外，李师道还让李怀仙等人进行了一场论功行赏的典礼，祭祀这次动荡中死难的士兵，同时奖赏有功之人。rn 跟随李师道创业的九千凉州元从，如今仅剩千人，而在这个过程中，李师道派人统计了死难名单，拿出了一大批财货，其中包括白银、盐等硬通货，也有不少数量的米面。然后派遣文职人员在五千大军的护送下前往甘肃，将这些抚恤及士兵的遗物家书送到他们的父母妻子手里。rn 没有这些大头兵卖命，李贼焉有今日之盛？邀击永定门，进薄河西务，通明湖遭遇战，安定门保卫战，血战大凌河。rn 东海讨耿仲明之战、上党讨高迎祥之战、荥阳大战孙承宗、傅宗龙，北京大战黄得功、周遇吉、洪承畴、杨文岳，天津大战阿巴泰、豪格，这一场场战斗下来，这些无名的凉州子弟，都奋战在一线。rn 及至今日，李贼自当报答。rn 另外，张云飞按照李师道的吩咐，适时又宣布即将在南阳城外建设新城作为军士家属区这一消息，决定将在南阳城的东、南、西三面建设三座新城。rn 阵亡将士的家眷、在编将士和他们的家眷，以后都会在新城得到一套房子。rn 消息一出，三军欢声如雷，纷纷要求参与建设。这将来可是大伙儿自己的家，谁敢偷工减料，就砍他娘的！谁要是出工不出力，就揍他丫的！rn 张云飞原本还准备招募流民来做这个事情，正好也可以当做赈灾，结果面对呼啸的军士们，只好答应，让士兵自己干。rn 这些事情需要的资金，大多都是从福王和之前被李师道屠戮的官绅的资产府库里拿的。rn 否则光靠李师道抢来的财货，根本不够用。rn 好在，福王家族积累丰厚，家底庞大，加上屠杀的那些官绅的家产，汇聚出来的资源，足够张云飞做这些事情了。rn 崇祯七年元旦，跟朱辉融、王小姐、高明月、李怀宝等人过完除夕的李师道起了个大早，给老丈人王老狗和父母烧纸。rn 与此同时，南阳城内外也是一片闹腾的欢声。rn 东城，新安门外。rn 排起长队的应婚新妇们一个个的接受登记。rn 按照朱郡主的要求，并非所有报名者都会被分配，高明月她们要做的就是甄别挑选合适的女人。rn 主母有严令，所募新妇必须是吃苦耐劳身体健康没有瘟疫的女人，那些歹毒泼妇和染了瘟疫的女人是绝对不能要的。rn 这些饥饿的寡妇、单身女人登记后并不会立即分配给杀才们结婚，而是会进行一轮进餐，吃一顿饱饭，然后被小儿都的女人带去集体大澡堂子洗个澡，用石灰、艾草搓身、搓头发，以杀死身上的瘟鬼，最后换一身干净的新衣裳，凡此种种，才会被带到校场整队，举行联谊大会。rn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嫁过男人没有？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是什么？”rn 征募新妇的小儿都女吏熟练的问起问题。rn “我叫齐姜，商洛人，家人都饿死了，逃荒来到南阳的，听说营里招女人跟军汉结婚，就想找个男人混口饭吃。”rn 桌案后面，一个十七八岁，面黄肌瘦的少女怯生生的说道。rn 她衣不蔽体，头发凌乱，手脚都被冻烂了，但眼神却十分有神，让这征募新妇的女小吏眼前一亮。rn “你可知这次你们报名之后，会被给嫁给那些厮杀汉的，若是逃婚，会被李大帅杀头的。”rn “我不怕，只要......有饭吃，嫁给谁都可以。”rn 齐姜鼓起勇气，把准备好的话一股脑儿的抛了出来，用恳切的眼神望着这女小吏道：“求求你，就让我报名结婚吧。”rn 那女小吏点了点头，把齐姜的名字写在名册上，然后微笑着说道：“你通过初选了，领一套冬衣，去我后面集合，会有人安排你的住处。”rn 齐姜咬了咬嘴唇，点头道：“谢谢你。”rn 那女小吏心头一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下一个！”rn ......rn 齐姜和其他通过初选的女人一样在北校场集合，由文吏们领着来到营房。rn 这还是齐姜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放眼望去，周围全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带孩子的寡妇。rn 进得校场，齐姜等人并没有被立即分配房间，而是被勒令去混堂洗澡。rn 这是齐姜第一次在混堂洗澡，她有些羞涩的脱下破烂的衣裳，然后小心翼翼的叠整齐。rn 试探着将冻伤的脚踏进水池里，齐姜只觉得一股温热袭来，氤氲的水汽熏得她睁不开眼，索性闭上双目搓起头发来。rn “都洗干净些，绝不能留虱子。半个时辰后集合，记得换上新衣服，你们原先的衣裳会统一销毁！”rn 啊！rn 听到这番话，齐姜下意识的喊出了声，不过既然有新的冬衣穿，原先的烂衣裳销烧就烧了吧。rn 齐姜打散发髻，开始仔细清理头发。她熟练的捉出藏在头发里的虱子，毫不犹豫的把它们捏死，然后再舀上一瓢水从头上浇灌而下。rn 好舒服。rn 若是以后都能这么洗澡就好了。rn 齐姜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挑一个帅气的军人。rn 却在这里，澡堂上突然传了几记口哨声，抬头一看，却是几个军汉，正蹲在房梁上偷窥，满脸淫笑，跟姑娘们吹着口哨，让大家安心洗，洗干净些，自有兄弟们站岗。rn “啊！”rn 有少女发出尖叫，拿衣裳捂着军机处叫人。rn 很快，外面冲进来一群官吏，将那几个军汉抓了出去，随即便是一顿好打。rn “哎哟，痛死爷爷了。”rn “别打了别打了，爷不看了。”rn 澡堂里面，有不少死了丈夫的少妇人妻发出一阵哄笑声，开始说起荤段子，齐姜脸色发红，羞涩的开始穿衣裳。rn 半个时辰后，所有报名新妇一溜小跑到校场集合。rn 校场四周，早已聚集起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可谓是人山人海，小儿都的小吏们也拦不住，围墙上也蹲满了老六。就连校场上的大树上，都挂满了扛着刀的士兵。rn 围在一起，跟姑娘着吹着口哨，或者大声吆喝：“女菩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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