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宗明殿的大门，一股浓浓的檀香味立即扑面而来，清绾没忍住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一面踮着脚尖往里走，一面打量着这个放着历代皇帝的灵位与挂像的殿堂，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种闯入圣地的罪恶感。
阿门。
清绾暗暗祈祷一声后，抬眸便看见殿堂最里面那个跪得笔直的身影。
室内烛光摇曳，清绾将手中的宫灯略微往上提了一点，看清那人的侧脸，忽然想起那日木莺无意中说的那句话，“总觉得神女大人和太子殿下很像，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像。”
清绾看着那张削尖的侧脸，忽然觉得那张脸美得那样惊心动魄。那对剑眉飞扬跋扈，一剪桃花眼总是微向上挑，那样的狂放不羁，那样的慵懒自得，和自己完全是如出一辙！
清绾的指尖渐渐发凉，想起云霄和云祯那日说的话，忽然觉得脊背发凉。
“元歌？”跪在祖宗牌位前打瞌睡的某只太子总算感觉到了室内的异样，转头见是她，笑逐颜开。
她将刚才涌上心头的惊慌生生压下去，挤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饿了没？给你带好吃的了。”
“是亲手做的吗？”他满脸期待望着清绾。
清绾愣了一下，“不是。”
“你连厨艺都忘了？”云祯略微有点失望，打开食盒，尝了一口，撇撇嘴，“还是喜欢吃你以前做的菜。”
清绾撇过脸，笑得勉强，“要是你告诉我以前的事，我就亲手给你做怎么样？”
“得了，看你的样子肯定早就忘了，做出来的菜也好吃不到哪儿去。”云祯哼哼，“这亏本的买卖，你少来诳我。”
清绾瞪他一眼，自尊严重受挫。
元歌竟然还做得一手好菜，真是太变态了。
怎么同样是穿越，别的女主都是一穿过去就判若两人，扬眉吐气，大放光彩，偏偏自己就遇上这么一个万能的前主，还要不要人活了？
“元歌。”
清绾回过神来，随口应了一声，见云祯已经吃好了，便动手收拾起来。
“你走吧。”
“这么快就开始赶人，真是没良心，”清绾幽怨地瞪他一眼，“你这——”
“你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云祯撇过头，目光深邃盯着窗外无边的夜色。
清绾的手僵在半空中。她挑了一双美眸，却只能看到云祯的侧脸，瘦的令人心疼。
“木鸢会带你离开。找个合适的地方定居下来，别再回来了。”
清绾忽然伸手抱住他，声音轻柔，带着微不可查的宠溺，“如你所愿。”
怀中的身子僵住，随即微微发抖。
清绾终于放开了他，刚走到门口，忽然眼角一斜，瞥见侧墙角落里挂的一张泛黄的绢帛，画上那位身穿明黄龙袍的君王，然而却让她生生顿住了脚步。
画上的男子立于马上，英姿飒爽，跟其这里其他画像的风格大相径庭。这话一改古代画法的抽象派风格，反而有点像简单的素描，先用细笔描了轮廓，然后再上颜料。乍一看与其他的画像没多大区别，但细细观察变会发现此画的高明之处。
画上的男子剑眉飞扬入鬓，细笔挑出的鹰钩鼻栩栩如生，噙了浅笑的薄唇泛出温尔的味道，独独那一剪偏细的水眸像是夜晚的璀璨星光，点亮这世间万千芳华，美不胜收。
清绾站在那幅画前，忽然觉得胸口发凉，空旷荒芜，像是一座被时光废弃的古城，任那阵阵风声呼啸地穿过，忘了疼痛与悲伤。
“画上的是云献帝，作画的是当时的风国太子。”
云祯淡淡的声音瞬间拉回了清绾的思绪。
清绾收回眼神，走到门口，顿了一顿，“记得常来看我。”转身，带上门，没有回头。
“大人，”木莺从暗处走了出来，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带着难掩的紧张神色，“殿下可还好？”
清绾点点头，挑了眼往远方看去，眸光沉定，“木莺，带我离开。”
木莺双眼一睁，随即了然点头，不再言语，走在了前面。
那夜月色深沉，清清冷冷洒在云宫青砖红瓦的屋檐。清辉从密密的枝桠中穿出，如同千千万万的星子。那样深的庭院宫墙，金玉砌的梁栋，有谁会知道这台阶上曾铺满美不胜收的如水月色。
清绾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沉寂在月色中的宫殿，缓缓放下了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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