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千色与青玄到了赵家那出事的染坊去,还没走近,远远便看到那染坊门口围了不少人,青衣带刀的是官差一边凶神恶煞地吆喝,一边对那些看热闹的的三姑六婆推推搡搡:“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快滚,快滚!”
千色停下脚步,远远望着那染坊,只觉此处冲天的怨气已是掩盖了原本数代累积的福禄之气,一股阴风扑面而来,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充满血腥味的戾气,夹杂着恶臭和腐烂的味道。不动声色地掐指一算,她那猝亮的眼眸微微眯起。
果然不出所料,正是罗刹姬所为!
而且,照这戾气来看,这罗刹姬法力不弱,若真让青玄独自一个人去收服,也不知是否合宜,若是不慎被伤到——
青玄见千色停下了脚步,不由得也跟着停下,小心翼翼地观看周围,却见那些三姑六婆被官差赶开,不得不退得老远的,可嘴里还在不断念念叨叨地,三五成群地交换着小道消息。
“今早染坊里又有人死了,被吸干了血肉,整张皮挂在竹竿上,鲜血淋漓的……”
“死的是半夜里打更的老李头,也不知他怎么会跑到染坊里去……
“明知那里在闹鬼,还……这不摆明是去送死么……”
“难不成是鬼迷了心窍……”
“再这么下去,以后天一黑,谁还敢出门呀……”
“听说,如今连官府都没辙了,只说再要死人,便就封了这染坊……”
青玄正听着,没想到身后有人在拉他的衣角。他有点诧异,转过头一看,却是那个在夜哭林里遇到的痴儿,两只手脏兮兮的,嘴角拖着长长的涎水,脸上花里胡哨像只小脏猫,却还望着他傻傻地笑:“咯……咯咯……”随着口齿不清地困难发音,那痴儿唇角拖长的涎水便落到地上,看上去让人觉得有点心酸。
若不是身上穿的衣裤都是好料子,这副模样,哪里像是染绸镇首富赵家的小少爷,分明像个无父无母无人照管的野孩子!
青玄倒也不厌其他,毕竟,自己也曾经有过流落街头的时间,那时,他衣衫褴褛,满脸脏污,随处捡来可吃的东西便塞进嘴里,只图果腹,比之不知道狼狈了多少倍。蹲下身子,他和颜悦色地笑了笑,就着衣袖擦了擦他那唇角的涎水,刮了刮他的小鼻头:“哈,小家伙,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
见青玄笑了,那痴儿也跟着笑得更欢了,眼儿弯弯的,如同豆角梢一般,伸手学着青玄刮他鼻子的动作,也要来刮青玄的鼻头。这痴儿虽傻,可是模样却长得甚好,若是个正常的孩子,也不知多么招人喜爱。
“请问——”青玄正与痴儿笑闹,却听得一旁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只见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蓝衣甚为朴素,模样和表情看起来都恭恭顺顺的:“两位是不是昨日找回我家小少爷的恩人?!”
“你是——”青玄挠了挠头,从这人的言语中虽然立刻就猜出了他的大致身份,却不敢轻易回答,只是站起身来,望了千色一眼,却见自家师父神情肃然,眉头深蹙,似乎正若有所思。
那男子仍旧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模样,躬身做了个揖:“小人是赵府的管家。”
青玄正寻思着要如何回应,却听见一旁原本神色严肃地千色突然开了口:“赵富贵现在何处?”扭过头,正对上千色的面容,只见她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一双眼睛却锐利逼人,隐含熠熠锋芒。
那自称赵家管家的男子也扭过头去,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很是奇怪,明明她近在眼前,可是,他却像是怎么也看不清她的容貌,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雾气,连她的声音也显得飘渺了。
而且她竟然对自家老爷直呼其名,真是胆大。想这染绸镇上数百户人家,还没有谁敢对赵家老爷直呼其名的!“我家老爷——”他本能的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噤:“我家老爷如今正在染坊里头应付官差呢。”
千色不再理会他,直直走向那被官差给包围的染坊。
赵管家愣愣地看着她,只见她旁若无人地从那官差身边走了过去,而那官差既没有凶神恶煞地赶她走,也没有盘问她,竟然像是对她视而不见。
青玄见千色进了染坊,立马就拉着那痴儿跟着也进了去。可是等到赵管家要进去时,却被那守在外头的官差给厉声喝住一番陪着笑脸的解释之后,才得以进去。
一进入那染坊,青玄便见千色站在庭院里,望着那一字排开的几十口染缸,眼神锐利,便直觉那染缸定然是有问题。
赵家的老爷赵富贵正在应付着官差,见自家总管一路小跑进来,将自己拉到一旁,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一番耳语之后,他竖起眉毛,望了望千色和青玄所在的方向,随即用粗短肥胖的手指不断地戳着赵管家的脑袋,故意扬高声音骂骂咧咧:“什么找回小少爷的恩人?谁知道是不是来招摇撞骗的,打发他们几文钱不就行了,还带到这里来做什么?还嫌老爷我不够烦么?”
千色将赵富贵那狗眼看人低的言语听得清清楚楚,却似乎并不在意。她望了赵富贵一眼,而那赵富贵与她的眼神相对之后,竟然双眼发直,像是完全不受自己心智控制一般愣愣地便走了过去,毕恭毕敬地站在她面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