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蔹言辞言辞尖刻的提起那些早就模糊的前尘往事,千色知道他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仍旧是怨怒难平,不由得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嗓音里暗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涩然:“小师兄,本就有人处处诋毁你心胸狭窄,言语刻薄,如今,你又何必旧事重提,为有心之人徒增话柄呢?”
听了千色那近乎是规劝的言语,白蔹面无笑意地嗤哼了一声,指着青玄,神色淡然地沉声开口,一字一字,眼角挥洒着不以为然的光芒:“这小兔崽子如今是你的徒儿,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想同他斤斤计较,不过,那个人却不同。”话到了后半句,他便就难以控制地咬牙切齿起来,仿佛与他话语中意有所指地“那个人”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恩怨:“我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要诋毁也好,要诟病也好,要背地里使阴招也好,只管放马过来,我几时怕过他!?”
见小师叔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气地将他称之为是“小兔崽子”,青玄看了看师父,见师父一脸莫可奈何,也只好低头噤声,尽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千色知道,如今牵扯出的那些前尘往事无意之间挑起了白蔹的怒火,要是再继续放任下去,由着他的火爆性子,不知又会惹出怎生的乱子了,无奈之下,她也只得像是提醒一般故意轻咳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么,小师兄,关于我想借用招魂幡的事——”
这话题虽然转移得生硬,可到底也算是转移了白蔹的注意力,缓解了他此刻胸臆里的怒火炽盛。
“招魂幡我可以给你,不过——”他顿了顿,像是思考了一下什么,尔后,便就站起来,走到千色身边,那双狭长的凤眸似是抹去了所有的亮光,黯沉沉的犹如钝器的冷光,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温柔:“千色,你每次来九重狱都是这么行色匆匆的,最近几年更是躲在鄢山闭门不出,你几时才打算再和小师兄一起,如同当日在昆仑山巅那般浅斟慢酌,不醉不休?”
看他那难得的动情模样,似是因着那不快的回忆也一并忆起了往日青梅竹马的快活日子。
白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字一字,慢条斯理的进入千色的耳中,可她却只是保持着缄默。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回应,唇边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四两拨千斤一般敷衍着:“总会有机会的。”
知道她这么心不在焉的言语绝没有实现的可能,白蔹自然不打算再姑息,立马打蛇随棍上。“既然总有机会,不如就今日吧。”他慢吞吞地将那幽冥殿的镇殿法器“招魂幡”给了她,尔后,便就仿佛刻意强调一般将话语中的某些字眼给咬得极重,唇边浮现一缕极淡笑意,眼波深处划过一道暗青的阴影:“子时之前,小师兄会等着你的。”
这话初听起来似乎是没什么,可千色却心知肚明,那古蕙娘的魂魄子时便会被投入地狱业火之中,焚烧得魂飞魄散,若她不能在子时之前用招魂幡将那镇在染缸里的齐子洳的魂魄给带回来,那么,一切便就都是白费功夫。
所以,白蔹这话,无疑于是在无形之中给她定下了期限!
千色还没开口,一旁的青玄倒是忍不住了。“小师叔,你这也未免太苛刻了吧?”他不满地着,一时也没顾得上什么辈分礼仪之类的了,只单纯觉得白蔹是在故意刁难:“现在离子时还有最多一个时辰,我们怎么可能赶得回来?你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
青玄不是笨蛋,自然也听明白了白蔹言语中暗藏的意思。不满是一回事,只不过,他却对另一些问题更为好奇。他感觉得出,这小师叔无论是用以打量他的目光,还是针对他的言语,无一不是夹枪带棒,藏刺含针的,难道是因为他与师父之间关乎暧昧的流言么?如此说来——
“小兔崽子,堂堂幽冥殿上,哪里有你插嘴的资格?!”白蔹心中的怒火本就没有全消,如今见青玄公然表示不满,那原本已经渐弱的怒焰一下子又高涨了起来,不由得喝斥了一声。斜斜地扬起入鬓的剑眉,他紧抿起薄唇,双眼锐利逼人,隐含熠熠锋芒:“本阎君素来是说一不二的,哪有朝言夕改之理?再说,你以为要累积功德是那么简单的事么,能由着你随随便便地拖三拉四?”
千色心知肚明,白蔹说得不错,青玄想要了却罗刹姬古蕙娘的心愿,为修炼仙身累积功德,自然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而白蔹这么暗示,已经有帮着她护短之嫌了。“那好。”她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往幽冥殿外走,不打算再浪费时间。
能不能在子时之前赶回来,她也说不准,如今,只能赌一赌了。
见师父步履匆匆,青玄也急忙小跑步地跟上去,谁知,身后却传来了白蔹满是嘲讽地声音——
“小兔崽子,男子汉大丈夫的,镇日跟在你师父屁股后头一副小娘们儿样做什么?”带着点而已捉弄的意味,白蔹故意板起脸,看不出喜怒哀乐地瞥了青玄一眼,飘浮的心思令人捉摸不定,只是语出淡然地指了指桌案上的砚台:“过来,替本阎君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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