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心地真好。”
“是啊,他们确实是一对善心夫妇。”
男子仿佛嘴里嚼着什么似的,应了一句。只是,他嚼的似乎是苦涩之物。明明是在谈论一对善心夫妻啊。
“店主夫妇上门,不为别的,就是为那名孩童。对了,当时他三岁,已不是婴儿。”
在养父母的悉心照料下,他长了不少肉,手脚也很健壮。
——管理人,事情是这样的。
店主夫妇脸上笼罩着不安的愁云,道出来意。
“那孩子完全不说话。”
阿近杏眼圆睁:“一句话也不说?”
“是的,一句话也不说。”
还是婴儿时,他常会哭闹。逗他时,他会笑,也会发出“叭噗叭噗”声。
“可是,长到两三岁,却没说过半句话,好像是学不会。过了牙牙学语的年纪后,他根本不出声,甚至不哭不闹。不,是从不哭闹。”
男子修正用词后,皱起眉。
“直到一个月前,那孩子都没哭过。”
然而,就在一个月前的某个早上,众人一起吃早饭时,他忽然像着火般放声大哭。
“不管怎么哄骂,他都号啕不休。老板娘一阵心慌,猜测他或许是哪里不舒服,便抱起他跑向隔壁房间。”
那孩子顿时停止哭闹。
“老板娘松了一口气,回到饭桌上,那孩子又哭了。”
他扭动身躯,涨红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儿没震破周遭人的耳膜。
“老板娘不得已,丢下当天的工作,陪在孩子身旁,于是孩子无比乖巧。不过,虽然没再哭泣,也只是变回原本那个不说话的孩子。”
“之前孩子不说话,店主夫妇不担心吗?”
“我也提出相同的疑问。”男子微微倾身向前,“男孩通常较晚学会说话,但都三岁了,连‘妈妈’也不会叫,实在不太对劲。”
面对刚继承职位、年纪比自己小的管理人的质问,店主夫妇缩着肩膀,神情歉疚。
“他很听话乖巧,而且婴儿时期会发出‘叭噗叭噗’声,我们觉得应该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天生不爱讲话并不奇怪,比起只会耍嘴皮、个性轻浮,这样温顺、可爱许多,日后想必会和普通人一样开口说话。所以,我们没特别放在心上。”
男子训了那对夫妇一顿,指责他们太过疏忽。
“我对他们说,既然养育过孩子,一看就晓得这是异常状况吧,怎么能放着不管。”
男子说到激动处,依稀可见昔日的威严和气势。
“总之,那一个月,相同的情形反复上演。”
原本乖巧、不说话的孩子,动不动就突然放声大哭。一哭就没完没了,不论是谁,不论怎么安抚都无法让他停止哭泣。
“有时甚至哭得太厉害,导致无法呼吸,全身瘫软。”
这种情况实在太怪异,阿近哑口无言。
“忘了提,这孩子名叫末吉。店主夫妇儿女成群,早就没打算再生育,老天却送来一个可喜可贺的乖孩子,于是取名为末吉。”
虽然是常见的名字,但隐含着一份情感。
“除了末吉外,店主夫妇还有七个子女。上面三个女儿皆已出嫁,长男留在家中,次男和三男到其他店家学做生意。”
堪称一家和乐。
“排行最小的四女阿七,当时十二岁,颇疼爱末吉,并且尽力照顾他。末吉也很黏阿七。”
自从末吉开始莫名哭闹,阿七根本拿他没办法。面对末吉诡异的哭闹,阿七不禁感到害怕,甚至和他一起哭了起来。
——爹、娘,小吉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请大夫来诊治吧。找祈祷师来吧。请人来除灵净化吧。阿七拼命劝告父母,夫妇俩却迟迟不肯点头。
“末吉如此哭闹确实不寻常,但冷静想想,不过是三岁孩童在哭闹。”
况且,那怪异的号啕,并非毫不停歇。只要像一开始那样,将末吉带离原地,或是人们觉得太吵,纷纷离开他身边,他就会安静下来。
“有一次,店主夫妇实在火大,将末吉关进壁橱。一关上门,他便不再哭泣。”
末吉哭过后,照常吃饭,十分守规矩,夜晚睡得很沉。虽然末吉早就没包尿布,却不曾尿床。
只是,他不时会像着火般号啕大哭,莫名其妙哭个不停,又戛然而止,如此一再反复。
“遇上这种情况,父母多半会认为孩子腹内生疳虫。”
店主夫妇也是其中之一。他们决定喂末吉驱虫药,观察一阵子。
“请等一下。”阿近出声,“抱歉,打断您的话。可是,您刚刚不是提到,小吉晚上睡得很沉吗?”
“是的,没错。”
“这表示他从未夜哭吧?”
阿近也经历过骇人的遭遇。她目睹过无法挽救的可怕事件,当时的景象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每次阖眼便会浮现在眼前,几乎夜不能眠。她害怕阖眼,无法入睡,然后迷迷糊糊地做梦,又哭着醒来。
如果末吉是害怕得大哭,一定会有夜哭的情况,这样才合理。即使是悲伤落泪也一样,毕竟他是个不懂事的三岁小娃,不像阿近懂得以道理安慰自己,懂得忍耐。漆黑的夜晚比什么都恐怖,容易引发不安。
“就算是肚里生疳虫,也会夜哭吧。”阿近继续道,“若他是对什么感到害怕,更是会夜哭。”
憔悴的男子望着阿近,深深颔首。
“其实,阿七说过和您一模一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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